2023-12-06 17:11作者:心靈健身房
在我作為心理醫生的15年執業中,我發現面對的最大挑戰之一并不是治療抑郁癥或其他精神疾病有多復雜,病程有多反復,而是人們很難正視自己身心失衡的問題。從發現自己可能有抑郁到接受現實并采取行動,通常需要花費1到2年的時間。為什么會這么難?為什么需要這么長時間?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自我歸因”。
很多人會因為認為自己意志力不足、不夠堅強、不夠好,而歸因于自己會抑郁:
面對病人在診間不斷吐露的羞恥和自責,我覺得有必要分享一些醫學和心理學的觀點,也許能幫助減輕這些阻礙求助的心理負擔。
抑郁癥的蔓延與當代社會的失聯有關
抑郁癥在21世紀變得很普遍,與當代的個人主義和社會結構有密切關系。在遠古時代,人類是群居動物,相互守護和照顧是生存的必需條件。我們的大腦逐漸發展,根據這種生活方式培養了對親密、關愛和安慰的需求。但是現代社會更注重個人主義,“自我效能”、“自我實現”、“自己做決定”等觀念成為主流,個人價值被過度放大,好像只有通過成就自我才能得到認可,而不需要親密關系和連接。
虛擬的社交世界帶來了更大的挑戰:在社交媒體上尋求溫暖,卻經常換來更大的自卑、失落,甚至是霸凌。當孤獨成為一種流行病,我們怎么能不感到沮喪呢?
基因、環境和經驗并非我們可以選擇的
除了時代因素之外,抑郁癥也是基因、環境和經驗的交互作用的結果。要注意的是:遺傳體質、出生階層和家庭環境都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生活在哪個社會階層和家庭不是我們能掌控的。因此,患上抑郁癥絕對不是我們的錯,羞恥和自責源于“弱者”、“有缺陷”等個人標簽,可能是我們自己、親友或整個社會強加給我們的。
大腦的“漏洞”導致自我歸因
人類大腦與其他動物最大的不同之處是什么?就是我們擁有可以“后設思考”的大腦皮層。所謂“后設思考”,就是我們能夠評價和歸因自己的直接經驗。這種能力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讓我們能夠進行歸納、辨別和概念化,另一方面卻也容易陷入自我歸因的模式。
當抑郁癥襲擊時,大腦容易陷入“自我歸因”的思維模式:
抑郁癥的核心癥狀包括低落情緒、負面想法,以及食欲和睡眠的問題。試圖通過自我歸因來改變這些癥狀是徒勞無功的,反而會讓我們更挫敗、更抑郁。我們的大腦天生不完美,是一個非常老舊的機型,難免會遇到一些問題。那么在這個時候,我們該怎么辦呢?或許我們應該減少關注外界的負面因素,重新整理我們的思維,就像重新開機一樣簡單。
改變源于接受痛苦的勇氣,正念是其中一種方法
面對抑郁、焦慮、恐懼等心理痛苦,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是:你越想改變它,常常會越陷越深。因為改變的欲望通常源于比較:
有一句話說:“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所以,試圖擺脫抑郁的泥潭,通常會讓我們越陷越深。那應該怎么辦呢?
正念態度和練習或許是其中一種方法。正念鼓勵我們“如實接受”任何事物的現狀,包括抑郁。跳脫試圖消除它的“行動模式”,利用呼吸和身體感知,把我們的大腦切換到“同在模式”中。在這個模式中,我們的自我歸因思維會減弱,而面對現實,接受痛苦的勇氣會逐漸產生。通過規律的冥想、伸展和行走練習,我們可以逐漸改變對抑郁癥的心理看法,絕望和痛苦也會減輕。
一個重要的提醒是:正念的轉變過程無法通過“理解”和“思考”來實現,而是通過反復的實踐去體驗。就像學游泳一樣,只有跳入水池或大海,面對浮沉的恐懼,嘗試幾口水,才有可能變得熟練。
醫療心理工作者的任務是解除抑郁帶來的羞恥和自責
抑郁癥患者很難獨自面對如此巨大的挑戰,因此尋求幫助是必要的。然而,大多數情況下,醫療和心理工作者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有時間陪伴患者消除對抑郁癥的誤解和抗拒。匆忙的門診和排不到的心理治療,絕對不僅僅是醫生或心理治療師的責任。作為醫療工作者,我們應該怎么辦呢?實際上,在討論治療之前,對每位患者說幾句話可能會稍微減輕他們的羞恥和自責: